“怎麽了?一大早的,真是見鬼了?”關伯揉著惺松睡眼嘟咕著。
“你看看你看看,你昨天晚上收的是什麽錢?這不是見鬼了嗎?”關嬸手裏抓著一把花花綠綠的票子在關伯眼前晃。
關伯接過來一看,立馬驚出了一身汗來,手裏的赫然是一把冥幣,冥幣上的閻君仿佛瞅著關伯在嘲笑。
關伯木然地跌坐在床頭,細細回憶起昨晚的事來。
02
昨天那場暴雨是從下午開始下的,同時刮起了陣陣強風,把這個本來就偏靜的海邊小鎮刮得空寂清涼,街上人影也不見一個。還聽說每天進出這個小鎮的唯一的一班車在五峰山出事了,車到半山腰不知怎麽回事就翻了下去,鎮上的年青人都去參加搜索去了。
關嬸吃完午飯象往常一樣要去鎮另一頭的女婿家去,女兒上禮拜生了個胖小子正在坐月子,需要她去幫忙侍候。關伯心想這天氣也不會有生意了,便盤算著關了門一個人喝兩盅。自己這樣的小賣部做的是本地街坊和遊客生意,遊客今天是不會有了,街坊們有事自然會叫門。
八點多的時候,搜索的隊伍回來了,年青人到關伯店裏扛了幾箱啤酒和一些吃的,關伯打聽到他們一無所獲,因為雨勢太大,下不了山崖裏去,於是作罷,等明天雨停了再說。關伯嘆嘆氣感到世事無常,禍福難測。
十一點多的時候,關伯酒剛喝完,電臺的大戲也唱完了,他準備關燈睡覺,就聽到大門傳來幾下不急不緩的敲門聲。
“來了來了,”關伯一邊應著一邊還納悶,這種鬼天氣來拍門的一律是又急又重,仿佛被鬼追似的,關伯常這麽形容那些人。是誰拍門拍得這麽有涵養呢?
門開了一邊,關伯看到屋檐下站著一位年約二十的少女,渾身濕淋淋的,長長的頭發緊緊貼在臉的兩側,大大的眼睛顯得很疲憊的樣子,好看的嘴唇可惜由於淋雨的緣故吧,看起來一點血色也沒有。
“快進來吧姑娘,你沒帶傘嗎?”關伯連忙招呼這少女進屋。
那少女扯了一下嘴角笑笑搖了一下頭,低頭看了一下腳,少女的鞋上沾滿了黃泥。
關伯明白少女的意思是鞋臟,怕弄臟了店裏的地板,關伯立刻對這個有教養的姑娘有了好感,不過也不再勉強她,便說:“那你要點什麽?”
少女沒說話,指了指櫃面上的即食面餅幹和純凈水,於是關伯用袋子裝好了遞給她,然後收了錢,準備找完錢後借她一把傘。誰知當關伯找好了錢轉過身來時,那姑娘已經走了,關伯探出腦袋張望了一下,已不見蹤影,只好搖搖頭關了店門。
看來,這冥幣定是那少女所留了,這麽說來,那少女豈不是……鬼?
關伯驚出了一身冷汗。雖說自己也是奔六十的人了,這大半輩子來什麽稀奇古怪之事聽了不少,也見過不少,但真的見鬼還是第一次。不過,很快關伯便啞然失笑,如果那個姑娘真的是鬼的話,那麽鬼其實也並不可怕啊。
03
下午,搜索隊的人回來了,依舊是來關伯店裏扛啤酒買吃的,同時也給關伯帶來了最新消息,原來昨天那車上就一個乘客,是個女的,車墜下山崖的時候把她拋了出去,落地的時候腦袋砸到了一塊突出的石頭上,把後腦勺鑿了一個洞,當場就已經死了。說的人和聽的人都嘖嘖搖頭,感到無限惋惜。
到了晚上,雨又下了起來,雖然沒有昨天兇猛,卻淅淅瀝瀝沒完沒了。關伯早早關了店門,擰開了收音機,倒了一杯酒,抿一口,瞇一下,很快就融進了生旦的纏綿愛情裏去了。
十一點半左右,“啪啪”兩聲不急不慢的敲門聲又傳來,這一下把關伯猛地從椅子上扯了起來,他知道誰來了。
關伯直直地盯著大門,他清楚知道門那邊站著的就是一只鬼,昨天晚上見過的那只鬼。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去開門。這時候,仍是不急不慢的敲門聲又再次響起。
關伯深吸了一口氣,他決定去做這只鬼的生意,因為他知道這只鬼對他並無惡意。
“姑娘,你又沒帶傘啊,今天要點什麽?還是和昨天一樣嗎?”關伯故作鎮定地說。
那女鬼依然是昨天的妝扮,只是身上不再濕淋淋的了,關伯也註意到她鞋上的泥土沒有了。
女鬼笑笑點了點頭,伸出手把錢遞給了關伯,關伯看也沒看就接過放進了口袋,然後裝好食品和水交給女鬼。女鬼接過來後微微點了一下頭轉身離去。
關伯連忙探出頭,他驚訝地看到女鬼的腳是不沾地的,然而卻走得飛快,才幾步的功夫就到了街口一轉不見了。
關伯趕緊關了店門,坐下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他拿起酒杯使勁嘬了一口酒,然後哆嗦著把手伸進口袋裏掏出剛才那女鬼給的鈔票,果然,又是兩張冥幣,同樣的閻君,同樣地嘲笑著他。
04
接下來的幾天一到晚上依然下起雨來,而那個女鬼非常準時,十一點半一到,那敲門聲便會響起,關伯也一聲不響,把準備好的食物和水遞給女鬼,接過女鬼的錢看也不看塞進口袋,女鬼依然會在離開的時候微笑著點一下頭再離去,而關伯也趕緊閉上大門灌上幾杯酒,在混混沌沌中才能睡去。
“老頭子,你最近怎麽了?”關嬸在吃午飯的時候看到關伯最近臉色似乎青白了一些,關切地問。
“怎麽了?沒怎麽啊?”關伯反問道。
“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被鬼嚇了?”關嬸開了個玩笑不再理會,她現在心裏惦記的是胖孫子,一會吃完飯又得趕過去帶孫子了。
關伯卻再也沒胃口了,他草草扒掉了碗裏的飯後對關嬸說:“你先別忙去女婿家,我今天要去進點貨,下午你看店吧。”
關伯騎了摩托車就出門了,他今天確實要進一些貨品了,不過他還另有一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一趟呂大仙廟,那裏有他的好朋友廟祝張老頭。那張老頭整天神神化化,說話不著邊際,仿佛張天師再世,還給自己改名字叫“張真人”。不過關伯能和他成為好朋友並非是相信張老頭的陰陽神功,而是因為張老頭和他一樣好兩盅和好下象棋。偏偏這個小鎮上也就他們倆會下象棋,除此之外,他們誰也找不到其它棋友了,因此,關伯總在酒後對張老頭說,我交你這個裝神弄鬼的朋友也是不得已啊。只是,張老頭並不在乎關伯對他信仰的揶揄,每次都笑笑說,老關啊,你總有一天會找我幫忙的。
這不,關伯現在就急需張老頭的陰陽神功了,只是幾天時間,關伯已經完成了無鬼論到有鬼論的徹底轉變。
張真人拈著山羊胡子聽完關伯的敘述後瞇著笑眼看了半天關伯問道:“那你說,你想怎麽樣?是要收服那女鬼呢?還是趕走她,讓她永遠不要來騷擾你?”
“不不不,那女鬼並無惡意,我也不想害她,我只想知道,她天天來我那裏買吃的喝的幹什麽?按理鬼是不吃這些東西的,我想她可能是給什麽人買的吧。”
“呵呵,老關啊,你還有點悟性嘛,說吧,你想我怎麽樣?”
“你能不能教我一個方法,讓我能跟到那女鬼,她走得可真是太快了。”關伯急切地說。
“這個好辦,我給你一道符,你把它疊好放到女鬼買的食品裏去,然後你再去弄點狗尿,天亮了抹到眼睛上,你就能找到女鬼所走過的路了,怎麽樣?”張真人輕描淡寫地瞅著關伯問。
“為什麽要天亮了呢?”
“天亮了鬼出不來,你才可以慢慢找啊,天黑鬼很兇的,怕你被發現了反誤了你的老命,”張老頭故作嚇唬地說。
關伯聞言喜出望外,連聲稱好,於是領了張老頭的符小心地放到口袋裏就回去了。
05
在這樣的小鎮裏,狗尿非常容易弄到,幾乎家家都養了黃狗,關伯隨便叫了一小孩,用兩塊糖就換來了一小瓶的狗尿。
關伯小心翼翼把張老頭給的符紙疊了一個細細的長條狀,然後在即一個餅幹盒的直角處仔細塞了進去,估計這地方不輕易被察覺,最後用煤油燈熏一下塑料紙,粘合回了原狀。
十一點半,敲門聲準時響起,關伯一如既往不動聲色地把早已準備好的物品遞給了女鬼,而那女鬼也一如既往地點頭微笑交錢離去。
只是在這之後,關伯怎麽也睡不著了,拿出裝著狗尿的瓶子在屋裏走來走去,一心盼著時間快快過去,趕緊天亮起來。
只是時間這玩意,你越想它快的時候,它會越慢,只有在你不註意它的時候,它就走得飛快了。
關伯百無聊賴就隨手抽了一張報紙出來,那是幾天前的報紙,他竟然忘了看,都怪這幾天讓女鬼
搞得心神不寧了。
剛打開版面就把關伯嚇了一大跳,報上竟然是一張關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這張臉剛剛才對關伯微笑過。
原來這就是幾天前那個車禍的報道,還登出了死者少女的認領啟事。報道說據查這個少女是孤兒,沒有親戚可尋,如有她的朋友見報可來認領歸葬。
關伯看了心裏一酸,只覺眼睛潮潮的,於是輕嘆了一口氣,坐在那兒出起神來。
06
一聲雞鳴打斷了關伯的思緒。
關伯趕緊站起身來開門一看,天已蒙蒙亮了,於是他折回屋裏,簡單收拾了一下零亂的桌子,那張報紙他剛想扔掉,轉念一想又撿了回來,折好了裝到口袋裏。
做完這一切,關伯取出了小瓶子,倒了狗尿在手掌心上,緊閉了眼睛,把盛了狗尿的手掌心往眼睛上抹去。一陣刺鼻的騷味彌漫開來,關伯皺皺眉心裏暗罵了一句死張老頭,要是沒用處看我怎麽收拾你。
關伯抹完了眼睛後慢慢張了開來,眼前沒有異樣,他不甘心,又倒了點在掌心上,然後再使勁抹眼睛,然後再睜開來,還是沒有不同。這下關伯火了,心想肯定讓張老頭耍了,娘的,找他算帳去,害我一宵沒睡還不算,還要搞到滿臉尿騷味,哼,非把這剩下的半瓶讓張老頭給喝下去不可。
關伯怒氣沖沖跨出了門,剛踏出門檻,便見到眼前的一道紅光,淡淡的,肯定不是畫在地上的,象是懸在離地面一尺的地方。這道紅光一邊一直伸延到街口的盡頭。
難道這就是張老頭所說的女鬼走過的路?
關伯心想肯定就是了,因為這個紅光是他從未見過的,而且看它的走勢分明是在引導我嘛。於是他也不再想太多,擡腳就跟著紅光的方向走去。
07
關伯其實並沒走多遠,只是拐了幾個彎而已,便來到了海堤的度假村。這裏是鎮上開發的一個旅遊項目,供遊客居住的地方,有一排排的小木屋,不時有些畫家作家的在這裏一住就是幾個月,聽說是搞創作找靈感什麽的,總之就是一些奇裝異服的年青人。
這個季節遊客很少,這個度假村也是冷冷清清的,到底有沒人在這裏住著關伯也說不清,因為他壓根就很少來到這裏。不過眼前這道紅光可是一直到前面那個白屋頂的小房子前就沒了,也就是說,女鬼極有可能就在那裏面。要不就是她天天買的東西就是送到那裏面的。
關伯躡手躡腳走了過去,剛到門前,正猶豫著是不是要先在窗口探探虛實,門卻吱呀一聲開了。
出來的是一個年青男子,削瘦,清秀,棱角分明的臉上兩道劍眉尤其引人註目。他背後掛著個小畫板,似要出門而去,看到門口站著一個老頭讓他驚訝了一下,從挑起的眉毛便可看出來。
“請問你是——”那青年開口了。
“哦——哦——是這樣的,請問這裏是住一個姑娘嗎?瘦瘦白白的,頭發很長,這樣披下來的……”關伯靈機一動一邊比劃起來。
“呵,你是找文文啊,我是她男朋友,夏天。她已經走了,要回城裏上班,所以天不亮就走了,請問你找她有事嗎?”青年笑著說,
“哦是這樣的,我是鎮那邊開小店的,昨天你女朋友在我那兒買了東西忘了找錢了,我就給她送過來了。”關伯一邊思索著一邊說。
“是這樣啊,真謝謝你了,還要你老人家親自送來,其實她晚上還會來的,我晚上要趕畫,文文就天天晚上下班後過來,嗯,老人家要不要進來喝杯茶?”青年客氣地問。
關伯毫不猶豫說“好啊”,然後就提腿走了進門,這倒讓本想客氣一下就算的青年楞住了。
青年給關伯沖了一杯茶,也在一邊坐了下來,笑瞇瞇看著關伯。
08
關伯審視了一下四周,這裏雜物雖多,卻也收拾得井井有條。
“這都是文文幹的,我一個男人可不會幹這些家務,”青年羞澀地笑笑說。
“哦,她是個好女孩,你們認識多久了?”關伯問道。
“我們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青年說。
“哦,”關伯重重地點一點頭,眼睛深深同情地看著這個俊朗而帶點羞澀的青年,腦海裏卻在翻滾,他不知道該如何告訴他真相,看樣子這個年青人並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已經死了。
青年讓關伯的眼睛盯得有點莫明其妙,於是小心地說:“嗯,老人家,謝謝你親自送錢過來,我會轉交給文文的,”說完他自己先站了起來。
關伯知道坐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的了,於是他也站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幾張零錢遞給青年,有意無意地把連同掏出來的報紙掉在了地上,然後關伯說了聲告辭就匆匆走了。
青年望著關伯匆匆離去的背影莫明其妙聳了聳肩,拉過畫夾就準備出門,這時眼睛看到了關伯遺留在地上的那張皺巴巴的報紙,於是好奇地拾起攤開來看了一眼…… 08
連續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也宣告了亞熱帶的這次臺風已經過去。
女鬼當天晚上準時去了關伯小店買了食品往度假村走去。關伯目送著女鬼的背影,心裏湧起了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感覺,只覺得眼睛蒙蒙的,似有一團霧在凝聚,在彌散。
文文推開了小屋的門,看到夏天今天意外地沒有在畫畫,而是點了幾根蠟燭坐在桌子對面,桌上擺了一個大大的蛋糕,還有一瓶紅酒。屋子的畫架影子被搖曳的燭火映在四壁,仿佛一只只巨大的蜘蛛趴在墻壁上。
夏天微笑著盯著文文。文文不解地看著夏天問:“今天是什麽節日?我們不是說好了在元旦一起過生日的嗎?今天不是元旦啊。”
夏天站了起來,臉上仍然掛著笑容,他走過去,雙手按住文文的肩膀說:“今天是我在孤兒院第一次見到你的二十周年,你說應該不應該慶祝一下?”
“二十周年?是真的嗎?你怎麽從來沒有提過?那時候我才不到一歲,我也記不住了,你說的是真的嗎?”文文驚喜地連聲問道。
“當然是真的,小傻瓜,”夏天輕輕地把文文擁在懷裏,一只手抱住文文纖細的腰肢,一只手撫摸著文文的秀發,他的手很輕很輕地感覺到了頭發裏面的一個大大的洞。
夏天早已是淚流滿面。
09
文文緊緊地偎依在夏天懷裏,她閉上了眼睛,雖然她根本感覺不到來自夏天身體的溫度,但是她知道夏天的激動,因為,夏天的身體在微微顫抖,夏天的喉嚨裏有使勁吞咽的聲音,這是夏天在抑制激動時的動作,文文太了解夏天了。
良久,夏天仍然沒有松開的意思,文文慢慢張開了眼睛,目光柔柔地註視著搖曳的燭光,朦朧跳躍的火苗使文文想起了孤兒院曾經和她形影不離的兔子,那時候夏天會吃它的醋,因為文文曾經突然想起兔子在挨餓而從夏天懷裏掙脫出來,丟下夏天飛奔而去。
不過,在夏天為文文畫的所有畫當中,最好的一幅就是她抱著兔子的那張,當時文文坐在草地上,兔子在她懷裏睡著了,文文在想著什麼,究竟想什麼呢?文文忘了,夏天說她肯定在想好事,因為夏天畫出了文文的微笑。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微笑——夏天說。
文文的眼睛往墻上搜尋過去,她知道夏天不管到哪,都會把那張畫掛到整個房子最顯眼的地方。
文文找到了,在窗子右側,她抱著兔子安詳地微笑著。
突然,文文的眼睛定住了,因為她看到了那幅畫的後面藏著一張報紙,那報紙上有她的照片。
夏天不知道鬼的眼睛是可以透視的。
“夏天,”文文輕輕掙了出來,大大的眼睛捧著夏天的臉細細地看,深深地看,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似的。哦不,應該是就象看了就再也看不到似的。那眼神是溫婉,是渴望,是柔情,是無奈。
夏天感受到了,夏天的心都碎了,只能一任眼淚盡情流。
“文文——” 夏天欲言又止。
文文趕緊用手指按住了夏天的嘴,然後歪歪頭,露出好看的微笑看著夏天,似在鼓勵,似在囑咐。
“夏天,你已經知道了,我也就要走了,你會保重自己的,是嗎?”
夏天噙著眼淚使勁地點頭。
“夏天,我走了,就剩你一個人了,你知道衣服要疊哪兒嗎?”
夏天拼命地搖晃著腦袋,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夏天,下面條的時候記得要加雞蛋,不然你會不夠營養的,記住了嗎?”文文仍然微笑著,眼睛一動不動,貪婪地盯著夏天的臉,瞧也瞧不夠。
“夏天,你明天去把我的身體領回來,我喜歡這地方,你就把我葬在後山吧,我要天天聽這海風,看這浪潮,如果你在,我也會天天看到你的。”
夏天的牙根仿佛要咬斷,他再也控制不住了,緊緊地把頭埋在文文懷裏,象個孩子似地放聲大哭起來。
這個小房子已經盛不下夏天的哭聲,於是溢了出來,飄到了海堤上,飄進了那個孤立的身影裏。
關伯緩緩吐出一口煙,白白的煙霧在他頭上升起、散去。
10
第二天,夏天一大早便去認領回了文文的遺體,並找到了關伯,關伯帶夏天找到了張老頭,張老頭做了一場法事。
關伯再也沒見到文文,夏天也沒再離開過這個鎮子,因為,文文就葬在這個鎮子的後山。夏天只對關伯一個人提起過,他曾答應文文,一輩子就愛她一個人,他不能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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