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它靜靜地孤立在山頭上,陰森地註視著遙遠的地平線。當傀儡般的殘陽滅亡在那裏的時候,它的陰影便穿過墳場,籠罩在下面的村莊上空,籠罩著每一個人的心。於是,一切恐怖即將發生。
探險隊一共有八個人。於2000年1月初抵達了這個小村莊。不久,他們便發現了一個令人費解的奇異現象:每天,只要太陽一下山,無論你在做什麽,都必須馬上回到家裏。家家戶戶都象在躲避瘟疫似的門窗緊閉,也從沒見過他們開燈,就這樣,無論春夏秋冬,寒暑變更。
後來,他們終於忍不住詢問了這裏的村長,才明白事情的始末。
這是一個70多歲的老人,黝黑的臉上滿是歲月的溝壑。行動起來已經相當不方便了。他聽了他們的問題後,憂郁了片刻,然後不知用什麽一種語調說了兩個字:“兇宅!”
“兇宅?!”探險隊員們重復著。
“對!”他說著,又伸出了瘦得象竹竿般顫抖的手臂,向一座山頭上指了指。他們順勢望過去,見到了所謂的兇宅。
它孤立在墳場後面的荒山頭上,遠遠看去,破舊得就象一堆爛草垛。看上去並無什麽。
“就是它嗎?!”一名探險隊員反問到,語調中全是疑惑。
“年輕人,你可不要小看了它!”說話的是村長的兒子,他今天快四十了,長得彪肥體壯,和他的父親一點也不象,“這可不是一棟普通的兇宅,據說那裏面20年前曾經死過一個女人,是被他情夫殺的。”“那又怎樣?”一名叫傑克的年輕隊員問到。
“你現在看它可能並不可怕,可一到夜晚,誰見了都會嚇得睡不著覺!我們村子裏的不少膽大的小夥子都去過那裏探險,結果一個活著回來的都沒有!於是誰也不敢再靠近它,據說它已經遭到了惡魔的詛咒!”竟有這種事?小夥子們聽得目瞪口呆,一棟破舊的兇宅竟然——那些人究竟是怎麽死的?二十年前,那棟兇宅裏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天,年輕的隊員傑克獨自出外打獵,直到太陽落山才滿載而歸。回到村子裏,他推門,裏面靜極了,一個人都沒有。其他七個人呢?傑克猜想他們可能去村長那裏了。
然而,村長竟告訴他,那七個人去了那棟兇宅!傑克嚇了一大跳,天哪,他不禁替那七個人擔心起來。
這一夜,傑克徹夜未眠。
黎明終於到來了,第一屢陽光射入小屋,傑克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表,淩晨五點半。那七個人竟然還沒有回來!
傑克再也坐不住了,一大早就來到了村長家。
“什麽?!還沒回來?!”村長嘆了口氣,“我就勸他們不要去!哎——你們這幫年輕人,就是太魯莽!不讓他們去,可他們死活不聽!哎——完了!作孽呀——”村長說著披了件衣服走到院子裏。
傑克也跟著走了出來,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七名隊友此時生還之可能行的渺小。
村長向山頭望了望,那棟兇宅被晨光渡上了一層金色,但還是毫無生氣。
村長搖了搖頭,回到了屋裏。剩下年輕的傑克在院子裏發呆。
一天,兩天一星期,兩星期。
一個月,兩個月。
那七個隊友象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了音訊。
八月盛夏的一個夜晚,傑克獨自一人躺在小屋裏,皓月當空,星星卻少得可憐。
他從未如此寂寞。
他想起了從前,他們八個人風雨同舟的日子。作為英國最著名的探險隊,他們的壯舉已經不能僅僅書寫在東非大裂谷的懸崖峭壁上。幾年來,他們征服了許多自然界的強者,他們相依為命,彼此忠誠。而傑克,這為最年輕的隊員,與其他年長者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哥哥般的感情。可如今——想著想著,象是某種聲音的召喚,傑克走出了房子,在夜色中敲想了村長家的門。
“我要去那棟兇宅!”傑克平靜的對眼前的村長說。英俊的臉上,一雙閃著寒光的大眼睛在月色下雪亮。
“你瘋了?!”村長全家不約而同地驚叫到。
“不行——我不準你去!”村長的聲音莊嚴得不容違背。
傑克閉上眼,閉了好久,讓人擔心的持久。
然後,一聲號啕大哭驟然想起。
“你們讓我去!我要為哥哥們報仇——不就他媽的一棟兇宅嗎!!有什麽可怕的!我再也受不了了!!!!——”傑克一邊哭,一邊跪在地上,撕扯著金黃的頭發,用額頭猛敲地面。
村長的女兒連忙跑過去將他扶起。好生勸說,傑克的感情才平靜了下來。
村長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然後吐出來,問到“你真的要去?”傑克用力點了點頭。
“你不怕死?”村長又問。
“不怕!我受不了了!如果不去,我也不會活下去!”
“那——你等等!”村長向家人使了個眼色,大家心領神會。
不一會,院子裏擺好了東西,一個祭臺,上面放了一大盆雞血。
傑克明白了,這是一個簡單的驅邪儀式。
傑克默默接受著,他的身上被塗滿了雞血,腰上還別了一把匕首。
儀式完畢。
傑克沒有和村長全家再說一句話,踏上月色出發了。
傑克在墳場裏穿梭,不停地被石塊拌倒,山路難行極了。而兇宅遙遙在望。
貓頭鷹和烏鴉不住地在傑克頭上盤旋,偶爾發出幾聲淒厲的尖叫,劃破寧靜的夜空。
越是接近兇宅,路越是難走,各種灌木縱橫交錯,傑克的衣服已經被撕爛了。
他從腰間拔出了匕首,一邊開道,一邊躲避臉旁的樹枝。汗水浸透了他的全身。他回過頭,離墳場已經很遠了。
又走了大約半個鐘頭,一片黑影遮住了他的視野,擡起頭,傑克看到了。
他終於來到了兇宅前。
傑克倒吸了一口冷氣,眼前的兇宅是如此破舊與陰森,窗戶裏,不斷向外迸射著橘紅色的火光,傑克擦了一把汗,冷笑了一聲,點燃蠟燭,踹開腐朽發臭的門,走了進去。
傑克想吐。
屋子裏的氣味足以讓人嘔吐,屍體腐爛,蝙蝠糞便,還有木頭的潰化,一切味道交織在一起,屋子裏陰暗極了。
傑克不住地左顧右看,既怕腳下成堆的白骨拌倒自己,又怕蝙蝠不停的襲擊啄傷了眼睛。
看著這些屍骨,傑克不明白他們究竟死於何故。
然而,蠟燭的火光被一陣陰風熄滅,一聲淒厲的冷笑在他的背後響起。
傑克感覺自己的每一根頭發都豎了起來。
這是女人的聲音“你——來——了——”
“誰?!”傑克猛地轉過身,身後灑滿了月光,其余什麽也沒有。
“呵呵呵呵——你——來——了。”淒厲的笑聲又響了起來,這次聲音是從另一個方向響起。
傑克視死如歸,他再度轉過身。
“有勇氣的話,請打開你左側的第二道門。”傑克猛的轉過身,看著對面墻上的門。
一道,兩道。
他看到了。
那扇緊閉的木門。二十年的腐朽與潰爛,讓它千瘡百孔,面目全非。
傑克的腦子一片空白。他靜靜地走了過去,象一只幽靈般。
門就在面前,傑克聞到了門上散發出來的更加惡劣的黴臭味,他看了看門邊,沒有上鎖。
輕輕的,他伸出了手。那只手在黑暗中劃著優美的弧線,然後落在門把手上。
傑克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連同他的汗水一起吸進了鼻孔,心臟在狂跳,毀滅般的狂跳。
然後,他拉開了。
呼——黑暗中,一股陰冷的風迎面吹來——然後——天懸地暗。
傑克感到一切都在飛快的旋轉,就象自己陷如了一個沒有底的旋渦,漸漸的,他失去了知覺。
黑暗——無邊的黑暗——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或者說時間根本就不副存在,傑克開始有了意識,他努力的想睜開眼,而好久都沒有成功。
漸漸的,四肢有了點力量,傑克摸索著爬了起來,再次努力想睜開眼,這一次,他做到了。
傑克意識到自己的眼睛睜的史無前例的大。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骯臟的兇宅不復存在,傑克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裏,他站在一個豪華的大廳裏,大廳裏回響著悠揚的音樂,傑克聽出來了,是甲殼蟲樂隊的歌,二十年前全球最流行的演唱組合。
大廳的中央,有一張餐桌,鋪著華麗的深紅錦布,上面擺滿了豐盛的晚餐。
華麗的吊燈,風格各異的壁畫,昂貴的地毯……
傑克突然明白了,自己哪也沒去!他仍然站在這棟兇宅裏!!
猛地,他瞥到了墻上的日歷:公元1978年1月5日。
傑克明白了,自己沒有猜錯,自己站在了20多年前的這棟兇宅裏!就是讓這棟毫宅從此成為兇宅的那一夜!!!
在這個大廳的末端,傑克看到了一個女人,坐在那裏聽電話,傑克慢慢地走了過去。
女主人似乎根本就沒有感到一個陌生男子的走近。
她美極了,傑克想。是一種神聖,高雅的美。美麗的紅發一直垂到腰際,那雙眼,讓傑克想起了小的時候他常和夥伴們一起去玩耍的就在他家門外不遠處的一條河,清澈透底。
傑克竟然被她的美陶醉了。
女主人披著華麗的天鵝絨禮服,倚在沙發上講著電話。
“你在哪?什麽時候來?哦?!真的!不不——我做好了飯菜的!天哪!親愛的——好好!我等你!”女主人興奮的撂下電話,走到窗前急切的盼望著情夫的到來。
傑克知道,他在另一個世界裏,自己就如同這空氣,任何人都看不見,眼前的一切,是誰故意讓他看的?她(他)的目的何在?
一聲尖叫——驚喜的尖叫——女主人跳到門前,猛的拉開門,外面大雨傾盆,雷電交加,一個披著風衣的男人閃身進了門。
女主人奔過去,然後——擁抱——狂吻。
傑克心裏直癢癢。
女主人滿臉泛著幸福的紅暈,她快步走到留聲機旁,換了一盤優美的音樂,然後,轉過頭,美麗的大眼睛有所期盼地看著英俊的情夫。
於是那男人瀟灑的走過來,把手伸向了女主人。
輕輕的,他們快樂的舞著,似乎忘記了一切,傑克靜靜地看著,生怕驚動了他們,雖然他明白自己等於這空氣。
一支曲子結束了。女主人關掉了大廳內所有的燈,然後點燃了桌上的蠟燭,一場燭光晚餐開始了。
一切是如此浪漫,醉人的浪漫。
他們邊談邊吃,談信仰,談他們的今後——直到——緩慢的零點鐘聲回響整個大廳。
男人站了起來,用餐布擦了擦嘴,對女主人說我要走,以後再來看你,今天我很高興,因為你。
女主人也站了起來,她走到他身旁,請請的說——你能留下來嗎?
男人抱住她,很緊,說——不行,以後吧。
女主人說——那好,我等你。
這時,傑克突然覺得男主人的眼神有些不大對勁,就象突然看到了他害怕的東西,接著,他開始心神不安,驀地,象是自言自語的說道——不,我怕我不忍心,我下不了手的!
女主人猛的太起頭問到——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
接著,男人抱住頭,面部痛苦的扭曲著,他慢慢的蹲了下去,痛不欲聲——不!不要!我下不了手!!!!!!上帝!我愛她!!
女主人嚇壞了,她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蹲去想要扶起他,然而,誰也沒有想到——黑暗裏,一道寒光閃射,男人拔出匕首,然後,將它穿透了女主人的胸膛,鮮血四射。
男人拔出匕首,扔在地上,發瘋似的跑了出去,消失在雨夜裏。
一道驚雷響過,女主人吐血身亡。
傑克的眼球已經無法活動。
然後——黑暗——天懸地轉——沒有知覺——無邊的黑暗。
當傑克再次醒來的時候,惡心的味道再一次充斥著他的鼻孔,他回來了。
“你看到了嗎?”女人的聲音再次想起。
傑克豁出去了,他大聲問道:“那個女人就是你嗎?!”
“是的”
“你很美——”傑克不知自己在說什麽。
那聲音好久沒有再想起。然後她說——謝謝你。
傑克笑了,他不知道自己為何笑。
“現在——你明白了——我要殺死你了”
傑克問為什麽。
“我恨男人!!!!”那聲音在顫抖“我恨這世界上所有的男人!!!!我要報復!!!!!!”並且透出了哭腔。
傑克點點頭,問道:“這麽說,其余的人也都——”
“沒錯!我曾發誓,凡走進這個屋子裏的男人我都會殺死他!其實那不算死,他們只是去了我的世界,做我的奴隸!!”
傑克冷笑著。
“所以——你也要加入他們的行列,你不要恨我,去恨那個男人好了!再你臨死之前,你有什麽話要說嗎?”
傑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英俊的臉上沒有絲毫恐懼。他甩了甩頭發,然後輕松地問到——“有什麽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你說什麽?”那聲音滿是驚嘆傑克重復了一遍。
黑夜裏,傑克聽到了一聲悲涕,然後,是一個女人隱隱的哭泣。
傑克再次重復了一遍。
“那好——你能按我說的辦嗎?不論我讓你做什麽你都不要多問?”傑克點了點頭。
“那好——你聽著——你馬上到墳場去,將東數第二排的第一座墳刨開,然後對挖出的屍骨念上一千遍'我恨你',接著,把他帶到我這裏來就行了,記住了嗎?東數第二排第一座墳。”
“可——他是誰?我怎麽把他帶來?!”傑克大聲問到。
“住嘴!不要問我任何問題!”那聲音勃然大怒。
“好——好——我馬上去。”年輕的傑克真的被嚇住了。他慢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步地挪到門前,然而,他停下來了。
“你相信我?”
“對,我相信你,我等了十多年,終於等來了一個肯主動幫助我的人,我相信你,拜托了。”那聲音已沒有了怒氣。
傑克深吸了一口氣,轉身消失在門外。月光,清淡如水。
順著來時的路,傑克很輕松似的來到了墳場,月亮不時地躲入雲層,天空中,烏鴉在盤旋。他用泥土在臉上狠抹了幾把,這樣來壯膽是很有效的吧。
東數第二排——一。二。
第一座——傑克看到了,他一步一斜的走了過去。
不太講究的墓碑,象是草草埋葬,上書:奠王**先生千古生於公元1945年3月,卒於1980年7月。
傑克明白了,這是他的墓!他怎麽也死了?!而且僅僅兩年時間!
傑克開始動手刨墳,泥土卻甚是堅硬,要照這樣下去,真不知何年何月。
傑克靈機一動,他想起了自己帶來的匕首——他摸了摸腰間,還在。
有了工具,自然輕松多了,漸漸的,傑克看到了隱隱的白骨。
不多一會,一個男人的骨骼就完整的躺在傑克的面前,盡管這樣,可傑克還是看出他死前是多麽的痛苦。
傑克輕輕地伏下頭,嘴中默念那所謂的咒語。
我恨你~~~~幽靈般的低語在空曠的山野中,令人毛骨悚然。
一百遍——二百遍——五百遍——九百遍——當這個聲音重復了整整一千遍的時候,月光恰恰從雲層中穿出,雪白的月光如霜般灑在男人的屍骨上。
傑克感覺到一個物體在顫動,那一刻——時間因恐懼而消失。
沒錯,他醒了,抖掉陳年的冰土,他在月光下蘇醒了。
傑克恐懼極了,就象一把帶血的手掐住他的喉嚨,直到窒息——“我睡了多久?”骷髏問道“十——十幾年吧——”傑克開始鎮靜,今晚的一切讓他恐懼切無法再恐懼。
“天哪!是你讓我復活?”於是傑克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現在去見她?!就這個樣子?”骷髏猶豫了,他憂傷的看著自己的手——她也是這個樣子吧——傑克說——於是黑夜裏,一個年輕人牽著一具骷髏的手,一步一步艱難的走著。月光,又躲入雲層。
輕輕的,兇宅的門被推開了,帶著一股陰風,一具骷髏走了近來,後面跟著年輕的傑克。
屋子裏,一片黑暗中,另一具骷髏焦急地張望,女主人現身了。
她看見了——說——我等了你二十年。
他也看見了——說——我也是。
她又說——我恨你。
他回道——不,你沒有權利狠我。
她反問——為何?
於是,他講述了另一個故事。
就在二十多年前,一個女鬼,看上了他的身氣,一心要吸了他。但他和女主人的關系卻令女鬼無從下手,因為女主人的身上有一股莫名的仙氣,任何妖孽都休想靠近她或和她有來往的任何人。
於是女鬼一心要除掉女主人。
就在那個雨夜,就在他們分手的時候,女鬼占入了男人的思維,她命令他的大腦殺掉面前的情夫,於是就出現了男人抱著頭大喊下不了手的一幕,然而,最終那把刀還是插入了女主人的胸膛。
接著,那女鬼吸了他的身氣,再後來你就明白了吧?
那女骷髏——不,叫她女主人,此時伏在地上,泣不成聲,她說她料到了,她早就知道他不會殺掉自己,二十年,她苦苦思索的原因今天終於有了答案!
男人走向了她,將她抱了起來,於是,兇宅裏,兩具骷髏那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愛情終於融化了。
兩具骷髏熱吻著。
就在此時,一道月光閃過,照在他們身上,接著,他們復原了,在月光下恢復了原來的面目,英俊的男人,美麗的女主人,愛情讓他們找回了一切!
傑克沒有再和他們說過一句話,默默地走了出去,他不明白自己今晚到底做了什麽。
天亮了,那些走入兇宅卻沒有再出來的人奇跡般地回到了村莊!整個村子都沸騰了,問他們去了哪,回答只是千篇一律——我做了一個夢,去了墳墓裏,那裏只有黑暗。
傑克擡起頭,英俊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表情。那棟兇宅依然孤立在山頭上。
“祝你們幸福!”
傑克大聲地喊到,聲音在空曠山間迂回遊蕩。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為誰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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